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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连忙上了黄包车。

“二位去哪儿?”

“去黄浦江。”

任凭车颠,他拥着她,在耳边说道:“他们都忘了我从前叫水生,不是竹生。”

娇月哽咽着点头,抚着他的脸道:“我知道,水生,水是你的母亲,是你的襁褓,是你的家。”

水笙凄惨一笑,“娇月,我想家了。”

他依偎在她怀里,头抵在她的胸前,无声啜泣。

她轻抚着他的头道:“好,我陪你回家。

“听说黄浦江的水冷,娇月——你怕冷吗?”

“我不怕,我是月亮,水里的月亮。”

“娇月,你说我这一生,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?”

“是男人也是女人,有什么关系呢,我只知道你是我爱的人。”

他整个人忽而颤抖起来,哭得像个十来岁的孩子似的惹人怜。

过了几日南京路上发生一起恐怖事件,一名中国男学生将手榴弹扔到了日军的游行队伍里,成了日军的通缉要犯。

此人便是孙连平。

越城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向日本人表现诚意的机会,于是抓了孙连平交予日本人作为诚意合作的敲门砖。

尽管献上这样一份厚礼,土肥原仍不信任他的能力,越城讪讪道:“司令误会了,我代表的不是我哥,而是宝爷。”

说着点头哈腰的递上自己的名片。

“燕宝公司总经理?”土肥原倒是认识这几个字,虽是按照日语发音,意思却是相差无几。

“总经理就是我本人,在你们来之前,这上海的鸦片本就由我们燕宝公司垄断。”

土肥原点头笑道:“宝爷我知道,不过我更欣赏顾越珒,他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商人,而且他的人脉很广,你懂我的意思吗?”

“我和大哥见了宝爷还得叫一声叔呢,不妨司令你约个时间亲自和宝爷谈谈。”

顾越城从未这样用心谈一桩生意,只因他和琉璃领了证做了夫妻,她却日日嫌他不求上进,没有出息,他最烦人将他和大哥比较,发了誓,两年内必要混出个名堂来。

他歪在烟塌上,饧眼睨着对面吃烟膏的妓女紫钏,见她早已心醉神驰,看上去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。

他歪在烟塌上,饧眼睨着对面吃烟膏的妓女紫钏,见她早已心醉神驰,看上去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。

他把嘴凑到象牙烟嘴上,幻想着案几上垒满黄澄澄的金子,渐渐痴笑起来。

紫钏娇嗔道:“二爷赚了钱,可别忘了我。”

“娶你做我二姨太你肯不肯呐?”

“嗳唷,二爷若肯要我,是我前世修来的福,只是二爷家里头的那位明星太太,容不容得下我?”

“哼,我还要看她脸色不成?明星那也是从前,还不是我花了钱捧她上去的,一结了婚,便是个啰里啰唆的俗人。”

紫钏笑道:“是我说错了话,我喂二爷吃茶。”

他嬉笑着就着她的手心吃了口茶,搓揉着她粉红的面颊,道:“等过些日子日本人把钱打到公司账上,我便支出一部分来给你花着玩。”

“爷与其让我花着玩,不妨攒一攒,添一添,也让我住到租界里头避避难去,好过整日在外头提心吊胆的,叫我那些姐妹笑话呢,以为我孤苦无依,都嚷着着要给我在租界里找个靠山呢。”

如此一哄,一激,越城想也不想张嘴应下。

第一百零九章

待钱一汇过来,也不同人打招呼,擅自取出一笔款项,只顾着献宝似的捧到紫钏跟前,涎着脸道:“所以说你们女人眼皮子浅,只当我平日白疼了你,竟在我跟前说些女萝无托的晦气话。”

紫钏笑道:“二爷疼我。”

紫钏搬进新宅,就好比那褒姒见了烽火戏诸侯,只攀着顾越城的脖颈亲热,笑得花枝乱颤。

两人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,只是好景不长,后来这事便被人抖到宝爷跟前去了。宝爷虽怒,但念及叔侄情分,好言好语劝他把账填平,此事便不再追究。

可钱已花了,若着急出售房子也得折本,更重要的是他堂堂顾二少爷的面子岂不丢尽?他日后还怎么在女人面前抬起头来。

见追不回钱,叔侄两人争红了眼,撕破了脸,一时揎拳捋袖,提刀互砍,幸好被手下拦住,并没真正砍到肉上去。

最后宝爷干脆罢免了他在燕宝公司总经理的职务,派手下日日到他的公馆门口蹲着骚扰,琉璃被吓得不敢出门,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哭,只管叫张妈出门买菜,逮到机会便溜到大公馆搬救兵去,可这大公馆外头也是几双眼睛盯着,盯得张妈毛骨悚然,脖子一缩,心里泛起了嘀咕,见黑衫黑帽的那一拨人的扮相和小公馆门口讨债的一模一样,另一拨又是黄军装的日本人,两拨人各自站哨,竟也相安无事。

张妈虽疑惑,但眼看着到了庙跟前,焉有不进去拜拜的道理,也就壮着胆子自报姓名,由人领着进去。

张妈提着个菜篮子一路走一路哭,阿桃领着她到了客厅,她泪水汪汪地瞅见沙发上坐着个年老的妇人,一身华服,手上戴着玉镯子,耳上坠着金耳环,便猜出该是老太太,仿佛见到救命佛祖似的扑过去哭道:“请太太可怜可怜我们家少奶奶吧。”

张妈提着个菜篮子一路走一路哭,阿桃领着她到了客厅,她泪水汪汪地瞅见沙发上坐着个年老的妇人,一身华服,手上戴着玉镯子,耳上坠着金耳环,便猜出该是老太太,仿佛见到救命佛祖似的扑过去哭道:“请太太可怜可怜我们家少奶奶吧。”

阿桃道:“这位张妈是二少爷那边做事的老妈子。”

二太太略略打量了一番,忙叫她起来,“有话起来说,你们家少奶奶出了什么事?”

“不是少奶奶出了事,是二少爷盗用了公司的钱,追账追到家里来了,天天拿刀拿枪的堵在门口,二少爷也不敢回来,二少奶奶吓得也不敢出去,好歹那些人还有些善心,见我老妈子出来买菜并不为难我,我这才有空出来通风报信。”

“怎么不早早打个电话来。”

阿桃提醒道:“大概是打了没打通,太太你忘了吗,大少爷将家里的电话换了。”

二太太这才想起,又急得直叹气,“这混账东西到底还是闯了祸。”又想到三姨太的事,不禁伤感道:“原想着娘老子死了也该唤他幡然醒悟,怎么越发不像话了,他老子要是没死或许他还不敢这样没有章法。”

张妈用袖子抹泪道:“三姨太死得惨嘞,那黄浦江的水多冷啊,我们少奶奶还戴孝呢,亲儿子倒没事人一样,放着家里头的不闻不问,还要拿钱讨个姨太太供起来,为此还惹了债,逼得少奶奶寻死的心都有了。”

如此有说了许多那边的情况,二太太气得胸口疼,捂着揉着,“叫你们少奶奶搬过来跟我住,你且问她愿不愿意。”

那张妈感激涕零道:“太太慈悲,我们家少奶奶自然是愿意的,你都不知道多美丽的一个人,被折磨的花似的枯萎了。”

自古宠妾灭妻的事情屡见不鲜,男人大抵是嘴馋,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,所以又有一句话,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。

民国二十七年六月,香港。

明德国际医院产房里忽而一声啼哭,揪着走廊上大人的心,仿佛是庄稼汉幸苦劳作了一年终是熬到了丰收的日子,千言万语也抵不上医生走出来的一句:“母子平安。”又道:“是个男婴。”

王妈捏着手道: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。”

刚出生的婴儿脸蛋被挤得脸都变了形,紫红色的肉球,王妈逗着说:“奥,奥,像爸爸嘞。”

翠芳笑道:“瞎讲,刚出生的孩子看得出来像谁啊?还得再长长,我们家杪悦一生下来一头的好头发,孙少爷头光嘞,指不定像老爷子吧?”

朱丹倒是有些骇然,抿着唇不语。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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