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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杨琳一时间恐怕还以为自己在梦中，反应过来时杨潮青恰好咳嗽了一下，“你醒了？”

杨琳快步走去他床头，助他从病床上坐起，自己则将椅子搬了过来，整个过程略显慌乱。

“你怎么了，我没事，你这么害怕做甚？”杨潮青边说边示意有些口渴，想喝水。

“老师带你回来后，我发现每次你生病都比普通人的症状要严重，发个烧可以把嗓子烧变声，感冒打喷嚏时我感觉你可以把肝脏都喷出来，我能不担心吗，”杨琳说着给他倒了一杯水，又苦笑着转了话题，“现在好了，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是你姐姐的现实了。”

杨潮青知道她在回应自己离开西洲时与她说过的话，就没作声，捧起水杯喝了一口。

“怎么是甜的？”杨潮青蹙眉道。

“我们在南极洲，喝点葡萄糖会好些，也没有特别纯净的水了，将就喝罢。”杨琳示意他一口闷下去。

杨潮青二话不说一饮而尽，而后道：“你怎么在南极洲了？”

杨琳双手交握着互相捏手心，似是不知应该如何开口，坚持片刻后，她道：“研究所博士们在针对病毒变异方面做着努力，我和他们做了交易，我负责重启终端，他们负责研究病毒，还有，终端已经被我运输到南极洲了，你养好了再去看，关于……时空穿越的课题，我希望你一并参与进来。”

“姐姐，你和我说实话。”

杨潮青对博士们研究病毒变异的事情确实有所耳闻，可杨琳负责重启终端这件事又是怎么凭空捏造出来的，他先前还以为杨琳那个有关于数据卡的文件是临时录下来的，现下结合她方才所说，重启终端这件事岂不是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了，如今这计划到了杨琳的手中，恐怕也早就是个烫手山芋了。

他也知道杨琳从来不屑于和博士们做交易，要么是博士们拿什么威胁她，要么就是西洲还是走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，这二者对现在的杨琳来说，都将是绝杀，而他自己倘若想做什么，没有势力、不善经营的他也只有通过杨琳才可以做到。

“我已经知道病毒根源了姐姐，我也知道我以后我应该做什么，你不可以总是把我当小孩看。”杨潮青抓住杨琳的手，这是他第一次与杨琳严肃的谈及这个问题。

在曾经草原风压弯野草的内蒙古，母亲偶尔也会提起她这个在生物研究领域成就不小的女儿，那个时候的母亲就教导他，若是他们以后相见了，他一定要尊重姐姐，喜爱姐姐，以及保护姐姐。

他知道杨琳是个骄傲的人，她为了维持她自己的骄傲，她必须努力学习，努力训练，努力成为一众男性中突出的唯一一个女性，这在只剩下三十万人类的西洲是非常困难的。

三十万人类中只有三分之一是男性，这让研究所的扶植机会大部分都给了男性，而女性则被包装成为了珍贵的“生育资源”，美其名曰创造人类的母神，实际却是可以随时取用的生育机器，而在可以利用人外育种进行生育的今天，她们显得是那样没有价值。

“潮青，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，”杨琳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反手握住杨潮青的手，“我最大的愿望，就是希望你可以快乐的活下去。”

“可是我不需要啊！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！”杨潮青其实很少哭，但这情况让他的泪腺有些止不住，怪他眼眶太小，承不住杨琳弱小又宽阔的身躯。

杨琳哽咽道：“你和我都需要冷静，冷静，真相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了，你相信姐姐，相信姐姐可以做到，到时候……到时候，所有问题就都没有了……”

“你在说什么！你知道我在和你谈的不是以后的问题，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庇护了知道吗，我现在也可以保护你，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？”杨潮青情绪从愤怒急转而下，变成了疑惑。

为什么不可以相信呢？

杨琳一下被唬住了片刻，很快她反应过来杨潮青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什么，她将情绪收起，改成了试探：“你知道你以前来过这儿吗？”

杨潮青疑惑她突然转的话题，又想继续把话题扯回原来的去：“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事情，我们现在需要信息共享，这样才能明确的知道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！”

杨琳知道了她需要的答案，就顺着他说了下去：“可以，等你彻底好之后，且重启终端成功了，首先就去现构世界。”

“什么？”杨潮青的眼泪被迫收住，杨琳又变回了那个任何事都可以轻描淡写带过的样子。

“你先休息罢，我也该处理我的事了。”杨琳将杨潮青塞回被子里并掖紧，随后快步离开了病房。

杨潮青给气笑了，在病床上回忆着他们的对话。

快乐的活下去？什么样的快乐？

这问题抛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回答恐怕都得被困扰半天。

他又凭什么回答？

他现在头痛欲裂，仿佛大脑皮层被切开了一个豁口，然后从中奇迹般出现一个人——晏行云。

现在这位指导老师倒成为了他和杨琳之间解决问题的突破口，良久，浓浓的睡意袭来，闻着特殊的消毒水气味，他感到格外安心，思绪却不知为何想到了杨琳离开后响动的门把手声。

“咔哒——”

如同停止转动的秒针，时间就此凝结在这一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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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人间何时非梦幻（四）

一天后，沉重的身体仿佛坠入深渊，迷迷糊糊间，杨潮青听到有人在耳边争吵，他听不真切，隐约却觉得那些人像是在用什么他没见过的语言在对话。

他睁开眼睛，身体的异样感也没有了，他侧身想坐起，有人在这时帮扶了他一把，待坐起后他想感谢那人时，瞳孔却猛地骤缩——陈松清已经回到原来病床旁的椅子上了，此时此刻，杨潮青心中万马奔腾。

“你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杨潮青忐忑的问，一下清醒许多。

“……”陈松清一开始没打算说话，后来他想灵光了，只有交流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，“我们可以好好说一会儿吗？”

杨潮青对他与生俱来有股依赖感，这依赖感不知来处，他也从没正视过这异样，只当是两个惺惺相惜的灵魂在互相吸引。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杨潮青放开紧张的情绪，坦荡地靠在背后竖起的枕头上。

“你小时候有一段记忆无故缺失，来处就在南极洲。”

杨潮青听到这话时有些惊讶，一是他反应过来了杨琳对他的试探，二是记忆缺失无论如何听起来都有些荒唐：“怎么说？”

“你在黑塔组织的那段记忆被你遗忘了，也可能是人为的，我最后一次见到你，你被一个名叫晏行云的指导者接回了西洲，你记得这件事么？”

“记得，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生了场大病，医生说我有认知障碍，所以才会经常想不起事情，”杨潮青说着，有些明白了陈松清的意思，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的身边人都在欺骗我？你在开玩笑吗？”

“我不开玩笑，黑塔组织现如今已经解散了，曾经有几批Ⅱ型病毒适配者，年龄大概都在六岁左右，我在当时做的是监测和检验的工作，你是我的第十五位服务对象，我们至少相处了三年，只不过那时候大部分的时间你都在实验中度过……”陈松清格外认真的叙述，真实到杨潮青有些动摇。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陈松清忽然道。

“……你说对不起做什么，”杨潮青感到莫名其妙，又想到他说的事极大可能是真的，自己倘若真被做了人体实验，这个道歉不就有了来处，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
“黑塔解散后就一直想暗中解决全部与它有关的人，我最初被追杀恐怕也是为此，”陈松清似乎想到什么，立即又说，“南海实验基地提前被摧毁了，看痕迹应该是西洲做的，其中的人外育种无一幸免，包括研究工作者，现场极其惨烈，但不排除是想让我们看到的可能，一般这种情况，就是在威胁我们不应该再往前一步了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