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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夏食指被扎了两次,多了两个孔。

她竖起食指看了眼,正要放下时,就瞧见旁边横过来一只手。

梁夏,“?”

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,正捏了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淡青色巾帕。

梁夏顺着手往上看过去,就瞧见一袭红衣垂眼看她的沈君牧。

沈君牧的睫毛很长很浓,但并不像别的男子那般卷翘,而是密密斜下,很是好看,垂眸看人时,也很认真专注。

“包一下。”见她发呆,沈君牧提醒她。

“多谢。”梁夏伸手接过,食指蜷缩掌心中,用那方小小巾帕,包住了没扎过的中指。

血迹难洗,会污了方帕。

而旁边离得最近,目睹一切的老皇帝,“……”

她还没死呢!她新找到的女儿,就跟她新娶进门的君后眉来眼去了?

这皇位,怎么也不能给她!

老皇帝正要开口,就听梁佩道:“这、这怎么可能?”

这话终于从她嘴里说出来了。

梁佩眼睛盯着碗里的血团子看,恨不得用眼神把它们狠狠分开。

她沉吟一瞬,眉头紧锁,“不可能啊。”

“你去试试。”梁佩苍老严厉的眸子看向身边发愣的季晓兮,语气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温和。

她别不是被个丫头给耍了吧。

季君后手段多狠人有多疯满朝野无人不知,在他严格筛选下,有一个漏掉的还说得过去,要是有两个,那就不对劲了。

床边那个是真的,那她身边这个呢?

几天之前,可是这丫头亲自来府上,说她是皇上的女儿。

当时皇上身体不好,宗室们商量完,想的是要么找亲生的,如果找不到,就找族内一小辈过继过去。

在这选择的节骨眼上,这丫头突然带着证据,说她是皇上遗漏在外的女儿。

她说的真,梁佩也是刚才跟起居郎们验证过,才带人冲进来。

谁承想殿内已经有一个了!

怪她过于高兴大意了,但瞒的这般严实,很难说没有冯相的手笔在。

御前总管李钱,也有几分可疑。

李钱准备第二套器具,来到季晓兮面前,甚至友好和善地问,“扎哪只手?”

“啊?”季晓兮看着李钱,又看看他手里明晃晃的银针,立马回过神,摇头并推开他,“我不验。”

她从梁佩身边跑开,直奔梁夏而去。

李钱措不及防,被推得往后跌了两步才稳住身形,然后迅速反应过来,大喊道:“护驾!”

沈琼花跟沈君牧反应最快,脚步瞬移,母子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护在梁夏跟老皇帝面前。

沈家人的忠心,比沈家门口的石狮子还要忠诚坚定。

“救命,太女救我。”季晓兮已经下定决心。

她扑过来,跪在梁夏不远处,眼睛直直看着她,眼里带着光跟希望,毫不犹豫地喊,“太女救我。”

其实季晓兮不愿意验血,众人心里就已经猜到她是假的了,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。

几乎在季晓兮开口的那一瞬间,梁佩苍老尖锐的声音就追了过来,“来人,把她拿下!”

第006章

梁佩出声要拿人的时候,梁夏看向冯阮,“冯相。”

冯阮微微颔首,止住准备进殿的罗萱,“先慢着。”

她笑眯眯看向梁佩,和事佬一般,缓声劝,“佩老莫急,总得让人把话说完,到时候再拿也不迟啊。”

冯阮做为右丞相,对朝政的敏锐度极高,本能觉得这事情有猫腻。

因皇上没有女儿,后宫无所出,导致朝堂跟宗族相争多年,如今成败全在太女身上。

现在跪在地上的假太女可能是打击宗族势力的关键,她怎么能轻易放过。

宗族的热闹,她恨不得反反复复的磕着瓜子仔细看,哪能那么容易让梁老太太糊弄过去。

罗萱被止步于内殿门口,无人进来拿人。

梁佩目光在梁夏跟冯阮间来回,通过两人的眉眼官司,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
她看向坐在床上的太女,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假货,脸色阴沉如水。

莫不是中了冯阮的圈套?

她先找到真太女,然后再用假太女拖住她们?

好生缜密的计划,关于太女的事情冯阮竟是瞒得滴水不漏,不愧是笑面虎老狐狸。

见季晓兮不是想行刺,沈琼花跟沈君牧也分别退到一旁。

此时内殿里所有人的视线,都集中在季晓兮身上。

梁夏问,“为什么求救?”

“因为有人想害我!”

梁夏来了兴趣,“展开说说。”

除了宗族外的其余人也伸长了耳朵。

热闹啊,龙床前的热闹,谁不好奇。

季晓兮斟酌了一下语言,想着应该怎么讲。

她来来回回当了快七次皇上,别的没训练出来,但像今日这种大场面她倒是见多了,所以她嘴上虽然喊着救命,可脸上没有丝毫惧意。

可要是说她找人救命是假的,她那一双大眼睛又直直地看着梁夏,充满希望跟光亮。

好像整个内殿里的人,无论年龄老少跟官职大小,就连龙床上的皇上,都是一成不变的摆件,唯有梁夏是唯一鲜活的人。

所以她的眼里只有梁夏。

“她,”季晓兮反手一指,指向梁佩,“她想让我当个假太女,承诺事成之后我将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,从此荣华富贵美人环绕。”

梁夏好奇,“为何是你?”

“因为我年龄跟你一样,身形跟你相仿,连生辰都是同一天,”季晓兮跪坐在自己小腿肚子上,“当然了,这些都是这个老太太跟我说的。”

“我看见你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她骗我,所以立马把实话说出来了。”

“你撒谎!”梁佩往前几步,凌厉的目光恨不得把季晓兮就地剐成鱼片。

“分明是你自己送上门,说你是太女。”

梁佩看向梁夏,顿了顿,“她说她爹姓窦,原本是宫中尚衣局里的一个小裁缝,因意外被皇上宠幸了一次。”

李钱在旁边想,这话好耳熟啊。

梁佩继续道:“窦氏怕季君后知道此事后对自己下死手,于是贿赂了起居郎,把这次的事情勾掉了。”

“我刚才先领着她去查了窦氏在尚衣局的事情,又问了起居郎,一切皆跟她说的一模一样,现在起居郎就站在殿外,可以为我作证。”

李钱恍然:

‘哦~’

“她说的都是冯阮的词啊!”

梁佩说的事情,从窦氏的身份,到贿赂起居郎,全都跟冯阮刚才说得一模一样。

换句话说,这都是梁夏的真实身世。

如果梁佩连这些都知道,那她不可能把窦氏的女儿找错啊。

梁佩往床前走了几步,梁夏挪动屁股给她让位置。

梁佩拉着老皇帝的手,声音哽咽,眼眶湿润,开始表演,“皇上啊,老妇的这颗心,为的全是找您的血脉。谁知竟被人做局害了,险些误会了真太女。”

宗室里有人看向冯阮。

冯阮脸上带笑,心里也在嘀咕。

这事可不是她干的。

冯阮不大的眼睛扫向季晓兮,神色玩味,“做局之人当真高明啊。”

竟是连她一并算计了进去。

季晓兮略显心虚地低下头。

这事当然不是冯阮干的,因为梁佩说得全是实话,唯一撒谎的人是她。

季晓兮一共重复了六次这样的事情。

前两次她都莫名奇妙被人绑来当了皇帝,结局自然是被宗室把控至死。

第三次她聪明了,她偷偷调查了一下,然后才知道自己顶替的人是谁——

梁夏。

一个年前坠马摔死的十六岁少女,跟她年龄一样。

她死后,她爹窦氏就疯了,抱着女儿的牌位四处求人救他女儿,说他女儿是皇上唯一的孩子,只要救活了她,荣华富贵全都有。

这事被宗室知道,于是宗室扣下了窦氏,瞒住了梁夏已死的事实,让她这个年龄身形都相仿的倒霉蛋冒充太女。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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