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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甜说过,只有记下来的,才不容易忘,如果忘了,那就多记几遍。

反正蔡甜就是这么劝陈妤果抄书的。

罗萱,“……”

罗萱沉默地把握剑的左手放下,往前走两步,凑头看梁夏手里的纸条,果然一排姓名。

别看窦夏年纪轻轻,写出来的字却力透纸背,刚劲有力。

罗萱在心里默默点评,好字。

跟纸上那些大臣的姓名比起来,她罗萱二字混在其中,显得格外平平无奇。

她肯定地看着梁夏,这孩子念书念傻了。

怪不得考了个解元,就这等专注执迷的态度,考上状元都有可能!

她很是看好窦夏。

但前提是,窦夏今日能从宫里平安出来。

罗萱也不知道,为何在皇上大婚时,右丞相跟李钱让她出来寻一个叫“窦夏”的人,说将她带进宫中。

罗萱不清楚,但梁夏清楚。

路旁已经备好马车,罗萱示意梁夏坐进去,随后抬手一招,两队人马一辆车,缓缓朝宫中走去。

梁夏坐在车里,理了理衣袖,扯了扯衣摆,心里平静。

右丞相之所以找她进宫,是因为皇上快不行了。

马车一路前行,最后停在皇宫的一道暗门处。

梁夏随着罗萱进宫。

前几日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,连这红墙黄瓦的宫殿都被覆盖住。

廊下提前挂上的灯笼跟红绸,因被雪水浸湿,此时在黄昏中,颜色偏向于暗淡的砖红色,没有半分属于喜事的鲜活感。

虽然天色刚刚趋于灰暗,但宫内路边的宫灯已经点亮。

本朝的婚丧跟别朝不同,成亲多选下午傍晚时分,连皇帝大婚都不例外。

“李总管,人带到了。”

罗萱站在宫殿门前,朝里行礼。

梁夏站在罗萱身边。

殿里没人出来,但有脚步声从别处赶来。

梁夏顺着声音看过去。

随后就在这天光朦胧的黄昏中,于一片灰暗压抑间,看到一抹鲜亮的红。

走在前面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,身着大红色喜袍,大步流星,跟身后一群宫侍拉开距离,正朝她这边走过来。

恍惚间,宫廊下,他像是直直地奔她而来。

傍晚起了微风,扬起他头顶的红色发带,鼓起他两袖宽袍。

带飞如蝶,颜色是鲜活的红,在一片雪白中,格外显眼。

梁夏耳廓微热,视线不离少年分毫。

毕竟按理说,她马上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了,上到皇位,下到仆从,都是她的。

她看看怎么了。

何况这么好看。

罗萱转身,低头拱手朝来者行礼。

少年侧眸看过来,视线从罗萱身上掠过,却在梁夏脸上多停留了几个瞬息,像是疑惑跟好奇。

少年衣是火红的,眸是清亮的,不知为何,鲜艳火热的红穿在他身上有几分不符合年龄的违和感。

他好像不太适合这个颜色。

还没等梁夏细细看,对方就已经先收回视线,抬脚进了宫殿里。

大总管李钱正好从里面出来,跟红衣少年打了个照面。

李钱恭敬行礼,“君后。”

虽未完婚,但人已经进了宫,叫声君后总不会出错。

梁夏眨巴两下眼睛。

原本追随少年身影的目光,在听见李钱的声音的那一瞬便收了回来。

少年叫沈君牧,是她那便宜母亲今天新娶的君后。

算起来应该是她名义上的继父。

……那再偷偷看就不合适了。

第003章

“娘,出事了出事了。”

陈妤松大步流星跨进京兆尹府衙门,连两边的衙役跟她点头都来不及回应。

后衙内,右扶风陈乐时正在跟下属商量加强夜间巡防的事情,听到陈妤松的声音,手吓得一抖,皇城附近的布防图就掉在了桌子上。

“又、又怎么了?”声音都跟着颤起来。

陈乐时今年也才三十五六岁,但操心的事情太多,以至于梳头的时候发现她都有白头发了。

京兆尹府本来就不是个好任职的肥差,历届京兆尹府的各官员,在位时间长的也就两三年,短的甚至只有几个月。

皇城跟京畿附近,但凡有点风吹草动,那都是京兆尹府的责任,所以这也是为何京兆尹时常因为过失之罪被罢官。

陈乐时为官清廉,本本分分一老实人,去年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调进京兆尹府升为右扶风。

若只是衙门里的事情,她能力出众尚且能应付,更倒霉的是这几年她家小辈陈妤果不知道撞了什么邪,一心鼓捣炮仗。

跟寻常“啪啪”响的小炮竹不同,陈妤果弄出来的这个,威力有点大。

先前御史言大人的女儿因为骂了陈妤松两句,陈妤果替她姐打抱不平,一言不合直接炸了人家家里的粪坑。

那炮仗“嘭——”的声炸开,整个茅房都飞了。

最要命的是,当时御史言大人正在蹲坑……

场面过于惨烈,陈乐时都不敢仔细回想。

反正因为这事,陈家跟言家的梁子彻底结下了。

她甚至因为“迈左脚进大殿”被言大人参过,理由是“人家都右脚就你左脚,是不是同僚关系不睦?”

一想到不依不饶的言家,陈乐时脑仁就疼。

对了,上次陈妤松就是这么喊着叫着说“出事了,果子被人扣下了,您快去捞她”——

导致陈乐时现在一听到陈妤松说“出事了出事了”,心脏就“咚咚咚”跳个飞快,扯得胸口疼。

陈乐时的下属显然也知道这事,瞧见陈妤松进来,迅速地扶着陈乐时坐下。

“果子又把谁家炸了?”陈乐时颤着手把布防图捡起来。

她这“右扶风”的差事,果真是干不了半年啊。

陈妤松脸色难看,“比那更严重。”

……那看来是要写辞呈,提前告老还乡了。

陈乐时都快哭了,她都想喊陈妤果“母亲”。她的亲娘啊,能不能消停点。

“说说,”陈乐时双手撑着桌沿,语气还算温和坚定,“为娘挺得住!”

陈妤松眼眶都红了,“娘,大夏被御林军抓到宫里去了。”

“我就说她脑袋上回摔坏了,你们都不信。现在好了,她还说她马上要当皇上了,就这犯病的节骨眼被拿进宫里,等再回来的时候可能都身首异处了。”

陈妤松边碎碎念嚷着边手动拉了个椅子坐在陈乐时面前,眸光闪了闪,心里已经拿定主意,再开口时语气都冷静了不少。

她轻声道:“要不让果子去炸了皇上的茅房,您趁乱进去把人救出来。”

陈乐时,“……”

陈乐时大为震惊,摇头感慨,“您可真是我亲闺女啊,真舍得拿我的命往外豁。”

大夏的命是命,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?

“先不说怎么趁乱把人救出来,单说怎么炸茅房这事,”陈乐时趁机打听,“果子又捣鼓那些东西了?”

“那倒没有,”陈妤松表示,“自从您偷偷跟小姨告完状,果子每个月的月钱都论文发,她说没了启动资金,原子弹只能流产了。”

“还好流产了。”陈乐时一阵万幸,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不厚道。

她道:“要不然,咱们现在一大家子都该手牵手去排队投胎了。”

陈妤松都敢想着炸皇上茅坑,陈妤果还不得搞个大的,连皇城都掀了。

“娘,”陈妤松见陈乐时一脸淡定,神色没有丝毫慌乱,心里已经稳了七八分,语气肯定,“大夏没事吧?”

她跟果子和大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,大夏就差喊她娘叫“母亲”了,关系只能这么亲近。

要是大夏真有事,她娘这会儿早就坐不住了,肯定比捞果子捞的还快,哪里轮得到她提议炸皇上茅坑。

“没事,”陈乐时顿了顿,看向陈妤松,“反正人没事,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,……全看怎么想了。”

这话说的有些玄乎,陈妤松一脸了然,眼睛睁圆,然后摇头,“没听懂,什么意思?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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