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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子,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
谢玄烨自回了谢府后,并未去过谢老夫人那里,谢敛不止一次派人来说,让他去瞧瞧他祖母。

此时,谢老夫人派人来请他,谢玄烨自知是为了何事,他未换下身上的官服,直接去了谢老夫人院中。

一如往日,谢老夫人正在院中躺椅上晒太阳,她的病用了两日药已有所好转,说到底,终是心病。

谢玄烨来到这里的时候,阮姨娘正在给谢老夫人捏肩,谢清霜垂首敛眸跪在老夫人跟前。

谢玄烨上前道:“祖母。”

谢老夫人正阖着眼,闻言睁开褶皱的眼皮:“有几日没见你了。”她清了清嗓子:“让你来是告诉你,阿闻那孩子与咱们谢氏也算有缘。”

“既认在谢氏门下多年,便让她以谢氏的名义出嫁罢。”她言语温和,带着长辈的和蔼与对晚辈的关怀。

让谢如闻以谢氏的名义出嫁,日后也有依靠。

谢玄烨神色不变,对谢老夫人颔首:“听祖母的。”谢老夫人坐直了身子,垂眸看了眼跪在那里的谢清霜。

她给谢玄烨示意:“这孩子,在我这里跪了许久了,说她愿意嫁去临渊王府,既她愿意,祖母也不再管这件事。”

她温和的笑笑,对谢清霜道:“起来罢,别把膝盖跪疼了。”谢老夫人发了话,她身后的阮姨娘心疼的看着谢清霜。

她也不知这孩子是着了什么迷,非得主动来说她愿意嫁,那临渊王府能是什么好去处?豺狼窝!

谢清霜摇摇晃晃的起身,待站稳了后,走向谢玄烨身侧,见礼道:“三哥。”谢清霜只在人前的时候这样唤谢玄烨。

往日里,她只敢称上一句公子。

谢老夫人抬眸看着谢玄烨,先对阮姨娘道:“带着清霜下去罢,我跟慕之说会儿话。”

阮姨娘应是,扶着双腿不住打颤的谢清霜离开了。

谢老夫人知她这个祖母在谢玄烨面前没什么亲切可言,也不刻意说些知心话,直言道:“此事已作罢,祖母有事求你。”

“阮氏是我的母族,近来阮氏无论是在朝中亦或生意上,都出了些差错,阮氏来人说,是因早些年的旧事牵扯。”

“此事牵扯甚广,万不可动摇阮氏根基啊。”

谢玄烨长身玉立,眉眼微敛,过了片刻,他开口道:“祖母年岁已高,又身体抱恙,不可忧心过度,此事便交给孙儿处理。”

谢老夫人对他露出笑意:“嗯,成,你对祖母有孝心。”她看了眼天色:“近午时了,陪祖母一同用饭罢。”

谢玄烨:“近来朝中公务繁忙,改日再来陪祖母。”

谢老夫人未留他,看着谢玄烨的身影出了她的院门。

那日夜里,谢玄烨受过家法后,谢清霜就去了朝暮院请罪,她去到的时候,朝暮院里无人,前日,她知道谢玄烨回了谢府后。

急忙就来见了他。

谢清霜自那日动了坏心思,带谢如闻去小望茶楼,以让临渊王见到她后,就已在谢玄烨面前认了错。

她也只是不想嫁给临渊王而已。

临渊王粗鲁,蛮横,性情暴戾,她深知自己身份低微,没有人可以改变她嫁去临渊王府的事实,可她依旧想搏一搏。

为自己做点什么。

她知道,公子待谢如闻与他人不同,若临渊王见到了谢如闻,以他喜好纳妾寻求刺激的性情,怎会放过一对双生姐妹呢。

她想把谢如闻给拉上,只有这样,公子才会出面回绝了这门亲事。可她未料到,谢如闻虽一直生活在别苑里,不懂世事,却不是个傻的。

而她也同样忘了自己是谁。

在谢府生活了这么多年,虽为庶出,却也是锦衣玉食,有人侍奉,过的都是上等人的生活,这让她开始不甘心。

一个乞丐,在饿死的边缘只想寻求一口馒头,哪怕是馊了的,也甘之如饴,可当这个乞丐有了馒头后,她又想要一碗水。

有了馒头和水后,她又想要吃肉,就这样,一点一点,她忘了最初的自己,就是那个小乞丐。

一个最初只想活命有口饭吃的乞丐。

在谢府生活了这么多年,她生了贪心,甚至不愿意嫁去王府,私自忤逆救命恩人的心意。

当年,公子救下她时,便告诉过她:“你若愿意跟我走,可保你日后衣食无忧,不必再流离失所,但你的命在我手中,也随时可被我丢弃。”

她就要饿死了,逃亡路上饥寒交迫,当然要跟着他走。

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呢?

她在心里想,哪怕明日便会被丢弃,她也愿意,战乱让人没了家,没了父母,她太渴望温暖与活着了。

后来,她得到了这些,一点一点变的贪婪,想要的更多,想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,而现在,公子没有因为她的坏而杀了她,而是给了她一个新的选择。

既然临渊王要求娶,那她便嫁去临渊王府,为他做事,一旦被临渊王发现,她可能会死的很惨。

她依旧愿意。

她已然明白,她只是谢如闻的影子,因着谢如闻的存在,才会有她的存在。

今日,她跪在老夫人面前,也只是公子的安排,他为了能让谢如闻不再被谢老夫人惦记,能够以谢氏一族的身份出嫁。

对谢老夫人的母族阮氏用了手段。

而她跪在那里,只是为了给老夫人一个台阶下,因为是她主动要嫁才会松了口,而不是因着要依赖公子手中的权利。

——

谢玄烨回了朝暮院,他刚换下官服,无念进来禀道:“公子,早几日您让给十五娘寻的端砚寻到了,您瞧瞧。”无念将一只紫檀木锦盒递给他家公子。

谢玄烨接在手中,打开看了眼。

抬步往博古书架后的槅门走去。

刚要打开地道机关,他抬起的指节又落下,回身将紫檀木盒递给无念:“你送去罢。”

无念:“……哦。”

无念接过正要走进地道,谢玄烨又唤住他:“还是给我罢。”

第17章

书房内,谢玄烨坐在书案前,冷白指节落在那方端砚上,眸光许久未动。

一刻钟后,浮生进来禀道:“公子,柳氏三爷来了。”

谢玄烨将古檀木盒收起:“让他进来。”

河东柳氏柳直,如今在太医院任职,进了书房落座后,谢玄烨问他:“陛下的眼疾可好些了?”

柳直回他的话:“陛下的眼疾虽日日用药,却是越发严重了。”

“昨日,陛下命羽林军副将派人去往各个州府,花重金寻治疗眼疾的良药,如此大费周章,不知是否能寻到。”

柳直的话带了试探,他在太医院里任职,陛下的眼疾是因何而起,又是为何一直不愈,他最为清楚。

谢玄烨给他添了杯茶,语气平和道:“太医院中人皆是世代从医,若太医院都不能医治陛下的眼疾,各州府怕是也不能。”

他用了口茶:“不过,朝中事务终要陛下处理,太医院当用心医治,不可让陛下荒了朝政。”

柳直呵笑:“自是。”

关于裴砚眼疾一事,他柳氏一族本不愿掺和进去,当今陛下一直想要打压士族,他河东柳氏不愿冒头,却奈何,当年因着生意之事。

被谢玄烨给算计了进来。

如今还能如何,关于这件事已是和他站在一边,柳氏与谢氏多有联姻,生意上更是多有往来,只能往前走。

——

裴砚的眼疾确实越发厉害了,早些日子还只是瞧不真切,如今却是仅隔一尺便模糊不清,他因此心情暴躁。

刚打骂了上前来侍奉的内侍。

谭皇后在身边劝慰着:“陛下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,歇上几日便能好了,如今春日景好,不如出去散散心?”

裴砚皱眉,无奈道:“朕倒是想歇歇。”他话落,谭皇后还欲再劝慰他,内侍上前禀道:“陛下,临渊王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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