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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玄烨冷白指节打开锁扣,檀木匣子里是一块上好天山玉,浮生瞧着,那上面刻的还有字。

这才像样嘛,他和无念给十五娘准备的礼物都比公子那镜子值钱。

——

春日里雨水旺,一连几日都潮嗒嗒的,谢如闻不喜阴雨天,这几日都闷在屋里摆弄浮生给她送来的那柄神兽镜。

神兽镜呈圆形,中心为球形钮,钮周围浮雕环绕神兽,谢如闻平日里就爱看些神兽故事,她自己也会画这些。

就将平日里用来梳妆的铜镜换成了这个。

早几日浮生送去谭氏那里的衣裳也都已裁剪好,谭氏又命人添了几身,都给送了过来。

浮生在院中接过盛放衣裳的古檀木托盘,行至书房内欲走地道将这些衣裳给十五娘送去。刚一踏进去,听得无念在公子书案前咬紧了牙说话:“公子,十五娘那侍卫属耗子的吧,再让他这么挖下去,别苑都要被他给挖塌了。”

这事浮生是知道的。

十五娘的贴身侍卫景山整日里都在挖地道,都说耗子会打地洞,说他属耗子的一点都不冤枉他。

他负责挖,无念负责堵,早些日子尚且吃得消,这几日那景山不知着了什么邪,几乎昼夜不停的挖。

毅力非常。

挖不通就改道,改道了还不通,就再重新挖,锲而不舍。连累的无念这几日也未能睡个安稳觉,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变的跟死鱼眼一样。

谢玄烨抬眸看向他:“心中有气,去找他打一架。”

无念一噎。

公子这不是故意的嘛!他的武功在建康城虽是少有敌手,却偏偏打不过那景山,早几年他还逞强,屡次与他约战,这两年。

被打改了。

那个哑巴,别看整日里闷闷的,打人都是往死里打。

浮生手中端着托盘从书房走过,行至博古书架后正欲打开机关地道时,听到他家公子对无念道:“不必堵了。”

浮生回身瞧了一眼,公子这是准许十五娘出别苑了?

两刻钟后,浮生来到揽月苑,如上回一般,打算待谢如闻试过这些衣衫后回个话,好回去复命,上回谢如闻在睡懒觉,这回却是不在院中。

浮生只好先回了。

谢如闻今儿起的早,陪着景山去挖地道了。

绿竹自是不能把这些说给浮生听,这会儿,谢如闻将一只水壶随手扔给景山:“喝点水。”

景山大清早的就满头大汗,这个人不止武艺高,浑身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,生的既高大又健硕,他接过谢如闻扔来的水壶。

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。

谢如闻也待的无趣了,向着不远处的荷塘悠悠闲闲的走过去,揽月苑里共有两处荷塘,谢如闻此时走去的这个,是山中清泉流下自然形成的一个水坑,没有多大,里面被人养了些莲。

这个时节,已有好些莲冒出了花骨头,她打算摘上几枝,回去插在玉瓶中。

刚行近几步,眼角余光却是在别苑东南角的高墙下看到了一袭粉衣的红梅。

她独自一人站在院墙下,姿态颇为扭捏,谢如闻秀眉轻凝,有几分不解。

未等她上前,红梅许是发现了她,回过身来朝她走过来,神情中颇有几分紧张,问谢如闻:“这处荒僻,十五娘在这里做什么?”

奴婢先问起了主子。

谢如闻打量了几眼适才的院墙,院墙之下有棵樱桃树,如今已长满了枝叶,只是还未结出樱桃,谢如闻问她:“红梅姐姐是想吃樱桃了?”

红梅:“……嗯,我来看看那棵樱桃树结果子了没。”

不知为何,纵使谢如闻唤了她一声‘红梅姐姐’,红梅此时看着谢如闻的神色依旧有些发怵,明明平日里她没太把谢如闻看在眼里,不过是谢府中的一个庶女,得到了公子的看重罢了。

若是从前在谢府,没人问的庶女还不如她们这些世代在谢府中的家生子。

她曾还一度怕日后若是谢如闻嫁人会让她跟着陪嫁。

庶女嫁的人家自是好不到哪里去,她不愿意跟着受罪。

可这会儿,明明谢如闻的神色轻松并未生气,她也不知她在怕什么,默了片刻,她从适才的慌乱中缓了神,说谢如闻:“十五娘回去吧,公子安排的课业还未做呢。”

红梅的语气算不上温和,谢如闻适才便因红梅上来就问她如何在这里而冷了几分神色,此时心里更是没来由的烦躁,是一股她压制不住的情绪:“我说过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了吗?”

红梅一怔。

适才她称的是我。

可她和绿竹不一直都是这样?

红梅抬眸看她,谢如闻的神色很冷,一个未及笄的女子透着桀骜不驯的野性,红梅许久未见过她这般了,却也突然明白,适才她那股胆怯是从何而来。

谢如闻是八岁时来到揽月苑里养病的,那时,她刚被公子从南平郡接回,不过是在庄子上长大粗鄙不堪的庶女罢了。

她初来揽月苑时,红梅压根没将她看在眼里,那时谢玄烨也不常来别苑,红梅一度为侍奉谢如闻感到气愤羞耻,因此,做事时总不尽心。

“十五娘的东西找不见了哪能怪我,反正你那些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。”红梅随口说着,不甚在意。

然而下一刻,一杯滚烫的热水就泼在了她脸上,只有八岁的孩童一脸冷傲居高临下的骂她:“贱婢,要你何用。”

后来,深秋天里,红梅在院中跪了一日一夜,是绿竹在谢如闻面前为她求了情,这件事才未被谢玄烨知晓,留了她在这里。

也正是因为谢如闻年幼时的性子桀骜,谢玄烨才会来别苑亲自教导她功课,教她读书识字,为人处世的道理,然而这几年谢如闻长大了,性子温和许多,却是让红梅好了伤疤忘了数年前的十五娘是何性情。

由多年前骨子里渗出的俱意让红梅不敢再用生硬语气与谢如闻说话,那时,谢如闻不止对她如此,对别苑里除了绿竹外的其他下人也一样不善。

红梅细细回想着,开口道:“奴婢说错话了,请十五娘责罚。”

实则,红梅适才鄙陋的神色散去时,谢如闻心中的气就不见了,适才那句话是如何说出口的,她自己也想不明白。

红梅和绿竹一样,在别苑里陪了她七年,在出不去别苑的这些年里,她们本质上已经成了很好的玩伴,是以,才会让红梅敢用那般语气同她讲话。

谢如闻转过身,柔软腰肢靠在青石护栏上,伸出手去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莲,语气轻松道:“待樱桃熟了,红梅姐姐记得摘些来,也给我尝尝。”

红梅悬着的心松了口气,上前帮着谢如闻摘莲,见她鼻尖抵在莲花瓣上眉眼盈盈,明媚灿烂的少女,娇靥如莲带粉,不禁想起适才她的神色。

适才是抽什么疯?

第5章 (修)

隔日,天朗气清,一连几日的阴霾天气终于转晴,春光无限好,谢玄烨下了早朝回到谢府后,吩咐了浮生去揽月苑。

浮生这会儿才知,昨日里公子对无念说不必堵了是何意。

他来到揽月苑,对谢如闻见礼道:“十五娘,公子说让您收拾行李,夫人午后就会命人来揽月苑接你回谢府。”

谢如闻突然听到这样的事,跟做梦一样,毕竟在揽月苑里生活的七年,谢玄烨从未与她提起过出别苑的事。

被圈在笼中的鸟儿,笼门突然被打开,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重复了句浮生的话:“夫人命人来接我?”

浮生颔首:“十五娘还有十来日便要及笄,夫人将您接回去,和十六娘一起学些规矩礼仪,”浮生说到这里:“对了,公子还说,十五娘出了别苑要戴帷帽,不可让外人瞧见了样貌。”

谢如闻秀眉轻皱:“为何?”

浮生:“……公子没说。”

绿竹在一旁笑说他:“公子没说,你也不知替十五娘问上一问。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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