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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如闻抬眸看他,没应他的话,算是默许,她嗓音淡淡的说着:“哥哥再送,我就成养鹅的了。”

她顿了顿,不去看木箱里的鹅,只将手中拿着的对襟小褂给怀里的大鹅穿上,语气坚定道:“我不要。”

谢玄烨嗓音平静的回她:“你怀里的是只公鹅,这只是母鹅。”

谢如闻:……

到底是未及笄的少女,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,问他:“它会下蛋吗?下了蛋能孵小鹅吗?”

谢玄烨对她颔首。

一刻钟后,谢如闻的小情绪消散许多,怀里的公鹅早被她赶去了别处,抱着新得的母鹅,拿着石桌上的点心捏碎了喂给它吃,谢玄烨饮了口茶,问她:“昨日的功课做了吗?”

谢如闻点头:“昨日酉时就做完了。”

自立了春后,日头越发的长,酉时天还亮着,谢玄烨便随口又问她:“作完功课后,还做了什么?”

谢如闻将手中最后一块糕点扔进玉盘里,边用帕子擦手边漫不经心道:“我能做什么,别苑就这么大,哪像哥哥你,想去哪里都能去。”

谢玄烨:……

他又拿起了杯盏饮茶。

自从前几日浮生将他的一本《山海志》落在别苑,被她瞧见后,她便一心想出别苑,不过四五日,跟他生了两回气。

见谢玄烨不语,谢如闻偷偷瞄了他一眼,心思动了动,知与他来硬的没用,他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,便轻声说着:“哥哥,我的病养好了,不想再待在这里了。”

谢如闻有一双含情缀笑的美目。

她闹小脾气时,漆黑的眸子都带着浅笑,让人不舍她不悦,此时,她抬眸温和的看着谢玄烨,希望他能松口让她日后不再困在别苑。

已是第三回 她说出这样的话,饶是世间任一男子都不忍再回绝她,谢玄烨放下手中杯盏,语气平和的问她:“阿闻想去哪。”

出乎谢如闻的意料,哥哥竟问她想去哪。

她带着些许讶异想了想:“《山海志》上所绘之处,个个都美如仙境,那里的果树吃食都是我不曾见过的,我想去瞧瞧。”

谢玄烨一如既往的沉着温和:“《山海志》所绘名山大河虚虚假假,不过是文人墨客在乱世之中臆想出的避世之所。”他抬眸望了眼远山:“揽月苑四时景好,亦清静无扰。”

说来说去,还是不许她出别苑。

谢如闻手肘落在石桌上,单手托腮,认真的问他:“哥哥是觉得我不知足了?”她自八岁起,就一直待在这处别苑,虽说别苑连通山脉,引溪入林,比寻常人家的宅院敞阔得多,可她还是想去看看外面的山河与繁华。

谢玄烨给她也添了杯茶:“日后有机会带你出去走走。”

“下月你就要及笄,母亲会来别苑为你举行笄礼,不可再胡闹。”

他口中的胡闹,是谢如闻前日夜里想要翻墙偷偷跑出去,被人给逮了个正着,当时她只说:夜不能寐,上墙头赏月。

谢如闻向来只听他的话,她的及笄礼也是她自己期待已久的,乖乖的应着他:“我知道了,哥哥。”

她眼眸弯弯,乌黑修长的睫羽随之而动,露出洁净无暇的笑,灵动如鹿,眼眸中有着这世间最炙热的真诚以及美好。

谢玄烨并未在别苑久待,给她布置了些新的功课,谢如闻立在竹林外,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。

她朱唇勾笑,对身后跟来的侍卫吩咐道:“继续挖。”哥哥能通过地道来别苑,她定是也可以挖地道出去别苑玩。

她的侍卫景山对她点头。

这边,谢玄烨回到书房后换了身衣服,出门办事,直到夜幕将至方回,他的贴身侍卫无念上前禀道:“公子放心,十五娘挖的地道都给堵上了。”

第2章

谢玄烨抬眸,往檀木书架后的槅门处望了眼,他眉心微动,走至书案前落座,开口问无念:“府中发生了何事?”

他在谢府中居住的院落位靠东南,极为僻静,纵是这般,耳边依旧传来铜锣炸响人声泱泱的吵闹声。

无念回:“近来府中多有邪祟事,先是夫人染了寒,五郎君和九郎君昨日去城郊跑马这个刚摔了胳膊,那个紧接着摔了腿,就连老夫人都说近几日没得胃口,阮姨娘就请了道士来府中作法。”

无念说到这里,兴奋道:“公子,您可要去瞧瞧?”

立在一旁的浮生白了他一眼。

谢玄烨抬手拿起一本书卷,无念打了下自个的嘴,恹恹的走出去,浮生也正欲跟上,又想起还有事要禀,止了步子:“公子,成衣铺的小厮适才来过了,把前些日子给十五娘裁剪的衣裳送了来,是这会儿送去,还是明儿?”

此时,西山云霞已淡,只余微光,谢玄烨知她平日里歇下的早,冷白指节边翻动书页,边与浮生道:“明日再送。”

——

月如圆盘,洒下清辉。

揽月苑的夜晚最是寂静,虫兽时不时发出啼鸣,比人热闹多了。揽月苑里负责侍奉的丫鬟婆子近二十余人,按理说不该如此清静才对。

可她们既聋又哑。

整日里只知道做事,不能陪她玩。

不过,她倒也不是没有玩伴,绿竹和红梅是她的贴身侍奉丫鬟,既不聋也不哑。

夜风微凉,送来花香,谢如闻斜倚在木秋千上,青丝缕缕,如瀑般垂落飞扬。她想安静一会儿。

是以,绿竹和红梅隔的她很远。

她们二人俱是谢氏家生子,自幼便生在谢府高门,跟着谢如闻在揽月苑里待了这些年,她们与谢如闻不同,来揽月苑侍奉时,已是知晓世事的年纪。

见惯了热闹,再如此沉寂,心中常郁郁。

绿竹手挎竹篮,在月季园里采摘着新鲜花瓣,用来给谢如闻沐浴,随口与红梅说着:“十五娘如何就非要出去别苑?这世道如此乱,在别苑里待着不好吗?”

红梅手中折了一支月季,懒散散的朝着谢如闻的方向望了眼,语气中俨然带着不满:“绿竹姐姐,你怕不是过糊涂了?这世道早几年乱,如今南北休战已数年,外面的日子指不定多快活呢。”

绿竹不以为然,她与红梅不同,红梅的母亲是谢家老夫人身边的人,红梅在谢府自是都被高看,而她,来揽月苑时刚过完十二岁的生辰,那时因她爹去世,她在谢府中常受人欺负,一点不觉得外面有什么好的。

红梅将手中月季凑在鼻尖嗅了嗅,趁着夜色昏暗,凑在绿竹跟前低声道:“绿竹姐姐今岁十九了吧?若在谢府怕是已嫁为人妻,生了娃娃了。”

绿竹正摘花瓣的手顿在花枝上,朝着她‘呸’了声:“好不要脸,自个想男人了,扯我作甚!”自打年关过后,绿竹就发现了红梅的不对,人变的懒散,还整日里涂涂抹抹的。

红梅轻哼一声:“女子及笄便要婚嫁,你我这个年纪都快成老姑娘了。”她话未落,绿竹就将手中摘的花瓣洒她一脸:“你想嫁人,找郎君说去,别扯我。”

绿竹瞪了她一眼,提了半竹篮的鲜嫩花瓣朝着谢如闻走去,红梅不觉着羞,人生来就有欲望,她已经长到了这个年纪,在这别苑中常感寂寞,她娘是老夫人跟前的人,若十五娘能出去别苑,她也能嫁人了。

这边,绿竹走至谢如闻身后,见她出神的厉害,生了逗她的心思,随手捻起两瓣,在她娇小的耳垂处蹭了蹭。

谢如闻都未回头,便知是绿竹,她生来明媚,极少有心情不悦的时候,瞧人时眸光里总是含着笑意,这会儿转过身来,对绿竹莞尔,瞧见了竹篮里的月季花瓣,随手捏了片放在鼻尖:“染了雨的花瓣就是不一样,比之前香多了。”

绿竹乐笑:“就是呢。”

在院中待了会儿,谢如闻被绿竹劝着回了屋内,用新采摘来的月季花瓣沐浴,添了一遍又一遍的水,绿竹侍奉她沐发后,谢如闻在浴桶中起身,带动哗啦啦的水声,对绿竹道:“绿竹姐姐,我后背有些痒,你帮我挠挠。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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