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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珒从怀里取出一张空白支票交到她的手上,“和我出门还需要带什么钱,我不就是你的皮夹子,放心玩,输了算我的,赢了算你的。”

“你确定?”

“当然,我何时骗过你。”

朱丹双手合十,搓了搓支票,求佛祖耶稣玛丽亚保佑,又想到琉璃说过,东西方的神明都敬,反而是都不敬,心中抉择了一番,摸了摸木头椅子,重新祈求佛祖保佑。

四人移步到隔壁的牌室,一张八仙桌,一壁古玩柜,一套法式高背扶手椅沙发,八仙桌上铺着毛毯,提盒里整齐码着一套定制的竹骨麻将以及一粒玉骰子,四张花牌刻的是空城计的连环画,听用牌面刻的是梅、荷、兰、菊。

四人移步到隔壁的牌室,一张八仙桌,一壁古玩柜,一套法式高背扶手椅沙发,八仙桌上铺着毛毯,提盒里整齐码着一套定制的竹骨麻将以及一粒玉骰子,四张花牌刻的是空城计的连环画,听用牌面刻的是梅、荷、兰、菊。

古玩花瓶里供着鲜花,百合、玫瑰、晚香玉按照颜色交错叠放,晚风一吹,香风细细。宝爷坐东,说是紫气东来,谁都不能挡了他的运。于是小月仙坐宝爷对面,越珒和朱丹各坐南北。

“七条。”越珒道。

“碰。”朱丹出手如闪电。

“又碰?”小月仙诧异道。

“发财”宝爷掷牌。

朱丹笑道:“胡了,混一色碰碰胡,谢宝爷,宝爷发大财。”

宝爷苦笑道:“狗屁发财,老子底裤都快输没了,没想到陈小姐手气怪好的。”

大富汪了一声,蹭着宝爷的裤腿放了一个响屁。四人两两相望,嗅出了一些臭味,皆面不改色的憋着气,手里相继掷着骰子。

又“噗”了一声,宝爷察觉出是大富作祟,抬脚一踹,骂道:“狗东西,老子说狗屁,不是叫你放屁!”

大富委屈的哼哼唧唧,倒在地上装死。

江老板想起了什么似的,蹲下凑近大富的嘴边闻了闻,揣测道:“呀,哎呀,大概是吃了掉在地上的炒胡豆,嘴里还有味呢。”

江老板想起了什么似的,蹲下凑近大富的嘴边闻了闻,揣测道:“呀,哎呀,大概是吃了掉在地上的炒胡豆,嘴里还有味呢。”

大富吐了吐舌头,江老板更加笃定道:“确实是炒胡豆味。”

宝爷气笑了,笑得桌子发颤。

“他姥姥的吃什么不好,吃炒胡豆,难怪老子今晚手臭,大富,滚外边呆着去。”

大富一骨碌爬了起来,乖乖的走到门口罚站,听话得很。

第五十五章

小月仙在桌下踢了宝爷一脚,嗔怪道:“你对大富好一点,自己手臭,怪狗做什么。”

宝爷一手伸到桌下揉腿,另一只手趁着小月仙抓牌的时候扪住她的芊芊玉手,鸡蛋白似的滑溜溜的手背,指甲涂得亮晶晶的,是最新潮的金箔蔻丹,强光灯金光闪闪。

“放开我的手,抓牌呢,别坏了我的手气!”

江老板挨个递上冰毛巾,薄荷水浸过,用它揩面有提神醒脑的作用。可不是要醒醒脑,输了一圈又一圈,人都输糊涂了。朱丹闷不作声一赢到底,渐渐的宝爷和小月仙越发沉默,摸了一晚上的牌,一把没胡,小月仙咬着指甲上的金箔,局促不安道:“鬼嘞,我可不信邪。”

越珒夷然掷出一张八万,有意给小月仙递牌,缓和气氛道:“别急,风水轮流转,人人都有机会。”

“人人可不行,得人人人人。”

朱丹赢得有些不大好意思,后四圈刻意放水,赢的钱一圈圈又输了回去。小月仙脸色渐渐回转,赢高兴了,这才肯放他们回去。

从乌龙浴室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,街上冷冷清清,只有两辆黑色汽车停在门口,打着灯。小月仙拥抱了朱丹,道:“改日再约。”

她微笑说:“好。再见。”

他们目送着宝爷搂着小月仙上了车,方才转身钻进车内。他突然说:“我知道你后面放水了,你牌技很好,但放水的技术似乎不太高明。”

他们目送着宝爷搂着小月仙上了车,方才转身钻进车内。他突然说:“我知道你后面放水了,你牌技很好,但放水的技术似乎不太高明。”

朱丹别过脸看向窗外,“高不高明不重要,让人高兴了才重要。”

“那你高兴吗?”

“我有什么不高兴的,从头到尾输赢都不是我的钱。”

“你今晚着实惊到我了,你这双手简直是个宝,你还有多少惊喜瞒着我?”

“会打牌有什么用?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。”

“怎么没用?”

“呵,她们要的是输钱的傻瓜,不是赢钱的牌搭子。”她举起自己的手指,车内黑乎乎的,偶有路灯的光微弱的照亮一下。

她说:“我一直以为我这双手漏财,你看,都是缝隙,透光。”

越珒握住她的手仔细研究起来,“只是因为太瘦了,肉填不满指缝,迷信的话不可全信。”

他的手掌特别的温暖,也不知为何,她感到肌肤一阵蚂蚁爬过,酥酥麻麻的,恍惚着抽回手,摸出方才的空白支票交还给他,道:“赢的钱我可以用来买冰淇淋吃吗?”

“当然。只不过你这样贪凉,大概五脏六腑都是冰的,你看手也是冰的。”

“不。手和肠子是冰的,心总归是热的。”

朱丹回到家的时候只亮了一盏过道灯,兰芝不在家,留了一张字条,说是在新认识的邻居家打牌,让她先睡,不必等。朱丹倒是第一次对姆妈打牌的行为感同身受,她此刻在牌桌上要么是大杀四方要么是一败涂地,总之输赢都会使人冲昏头脑,赢了不肯罢休,输了更不肯罢休了。

说到底还是一个“贪”字。

她换了睡衣,坐在床沿,电话响了,是他。

“都说了一天的话了,怎么还打电话来。”

她已经筋疲力竭,匀不出力气和他讲电话。她从前想过,两个人一辈子说的话大概是有定数的,起先腻歪多了,把一辈子的话说尽,后面怕是坐在一起呆上一天也憋不出半个字来。她宁愿是平淡的,一直平淡到老,到死。

越珒抬头睨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道:“还没过十二点,怎么能算一天呢?你看看,还差九分十二秒,十一秒,十秒,九秒……”

她打了个哈欠,整个人化作一滩水泼在床上,没有形状,简直要渗进棉絮里去。

越珒在咕哝什么,她已经听不大清楚了,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,声音变得很远很远——然后十二点的钟声响起,他独自道了声晚安,缓缓挂下电话。

九月中旬,朱丹接到录制新电影插曲的工作,唱腔方面没有任何问题,唯独情感欠缺,越珒特意带她去了片场,冀望她能从中获得灵感。

片场和电影是全然两回事,前者像是孕妇分娩时的产房,杂乱的,喧嚣的,声嘶力竭的。医生护士握着各种冰冷尖锐的工具凝神于狭窄的洞口,此处可以窥探到艺术的雏形,也是艺术的诞生地。后者则是已经教育成熟的人,已成长为姣好的完整的形态,有故事,有修饰,一颦一笑都是供人推敲的。

越珒牵着她的手穿梭在乱中有序的片场,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认出他,匆匆打一声招呼便回到自己的岗位。摄影棚里,灯光骤亮,导演盯着眼前的镜头目不转睛——

镜头推到灵堂,接着是灵柩,接着是女人白墙似的脸,眉眼如墨,泫然泪下。

朱丹被现场吸引,驻足观赏。

棚里,琉璃扮演的曼珍正披麻戴孝扑在丈夫的灵柩前恸哭,她轻抚着肚子告诉长眠的丈夫,“阿昌,你走了,留下我们孤儿寡母,以后可怎么活!阿妈她逼我改嫁,我是宁愿去死的,可是我们的孩子,他不能死!”

一小脚妇人迈进灵堂,生生挤出两滴泪,背对着花圈道:“曼珍啊,曹老爷家底殷实,你嫁过去是享福的嘞。你说你怀了孕,身无分文,总不能叫我一个老婆子养着你吧,你孝顺的话得养我老婆子才是。至于阿昌,他一定可以理解的,这世道,乱啊,死的死了,活的还要活啊。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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